张姓属狗女孩起名大全2022(张姓属狗女孩起名大全集)

我嫁给了我的青梅竹马,但他不爱我。他有他的心上人,是吏部侍郎的嫡女。

没关系,我也不爱他,我爱权。那至高无上的权力,杀伐决断、唯我独尊,光是想想就让我热血沸腾。

我本来不是这么热爱的权力的人,是我那便宜爹和他老婆教会我的。我叫周喜徵,明德帝就是我爹。整个大周朝的百姓都知道,我爹有两大心头爱,一是皇后,二是音律。

我那老父亲爱音律到什么地步呢?他的五个孩子皆以音调命名,正好是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。每个名字都表达了他对音律的忠贞不移,比如我叫周喜徵,我的亲哥哥叫周若商。

他还爱皇后,爱到什么地步呢?为了皇后,为了皇后的母族姜氏,可以用我母亲和我外祖一族一共一百二十七条人命为博皇后一笑。真真是令人感动。

很显然,我恨他们,这对狗男女,论起狠毒,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他们去幸福他们的,却要踩在我母妃和我外祖一族的鲜血上才能笑的更加欢畅。

我外祖一族是崇山张氏,曾经的大周第一世家。满门清贵,富甲一方,造福一方,在大周的口碑极好。我的母亲是崇山张氏捧在手心上的嫡女,本该受尽娇宠,可我父皇扮成谦谦君子的模样,骗得我母妃真心。外祖心疼母亲,助力父皇巩固皇位。

据说父皇当年为了韬光养晦,为了皇后不受伤害,甚至假意于皇后离心离德。小时候,我以为父皇厌恶皇后,直到张氏一夜覆灭,母妃自尽,帝后迅速恩爱和睦,我才知道,我那个好父皇做了个多大的局。

世人皆道,明德帝是个帝王之才,更是难得的痴情人。明德四年,崇山张氏恃帝宠,生不臣之心,明妃张氏女,勾结母族,里应外合,幸得姜氏拼死护驾,张氏功亏一篑,满族尽灭。其女明妃,坠台自戕。皇后仁慈,视明妃儿女如己处,赐封号,保尊容。

这段话,十年间,流传大周上下。我听了十年,兄长亦然。我们两个手掌心掐出血,也不能表露分毫悲愤,一丝一毫都不可以。赐封号,保尊容,然后永远当他们夫妻那群儿子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吗?不可能,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生出来的女儿,还要指望她父慈子孝吗?

我一直等,一直压抑,只待来日。所以,只要能复仇,只要能毁了那对狗男女的一切,只要有朝一日能看见他们匍匐在我脚下,我都愿意做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
所以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有什么关系,反正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,我只爱权力。嫁给他能让我得到权力,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就可以。

这样想着,我就满心欢喜。我勾了勾嘴角,刹那间我的红盖头就被掀了起来。我的笑容没来及收住,我那驸马看见了,眼中就满是嘲讽。他一定以为我是在欢喜我嫁给他。

“周喜徵,你真是好手段。”他咬着牙说出来的。果然啊,误会了。我好脾气地想解释一下,新婚之夜不能闹得这么僵:“夫君,此事非我一人所能左右。”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。主要是那个赐婚的,你快把锅盖到他头上,一怒为红颜,覆了大周,到时候不用你动手,我自请下堂好吧。我内心疯狂叫嚣,面上还是得沉静如水,这就是无权无势的结果。

我的青梅竹马,如今的夫君,是望族徐氏的嫡长孙,比我这个逆臣血脉的公主尊贵太多。徐玉钦,跟我是青梅竹马。我们之间也算是一起长大了,只不过我是跪着的,他是坐着的。

皇后是个美人,一个心如蛇蝎的美人,一个工于心计,颇有计谋的女人。姜氏早已经是太子后盾,但是这远远不够,她需要另外一个世家,一个满门清流的世家,凭借他们的声望,为她的儿子博得一个贤德的名声,所以徐子钦成为了伴读。

我们经常在中宫见到,大多数时候是他随太子还有其他皇子来请安,瞧见我被皇后罚跪。年年岁岁这样子,他们也习以为常并且熟视无睹。我想,我跟徐子钦最大的区别就是,他是沐浴在阳光之下长大的,而我是阴暗潮湿墙边的野菜,仰望着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上位者。

不过没关系,从现在开始,他们要慢慢地为他们曾经所做的一切,加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。

从我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,一切就开始了。

次日,我对着镜子梳妆,别的姑娘家梳妆为悦己者,自然要尽态极妍。可我不一样,我化妆就像是在戴面具,要化着最是与世无争,柔弱无骨的妆容,掩盖我的狼子野心,让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软骨头,慢慢地对我放下戒心。

阿柔悄悄进来,将一张字条递给我。我展开是熟悉的字迹:甚好,勿念。我将它叠好放进怀中,这是兄长的信条,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。

阿柔将我的动作看在眼里,伏在我耳边悄悄说:“皇上的意思是,要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。公主担心。”我点了点头,我知晓,自然是要琴瑟和鸣的。

昨夜,徐子钦问过我一个问题,他问我是如何能嫁给他的。是啊,世家大族的女子都想嫁给他,凭什么轮到我这个无权无势无宠的公主呢。因为帝后已经在相互猜忌,这是我一个绝佳的机会。

我很早之间就知道,这对狗男女爱权如命,迟早会有相互猜忌的一天。我一直等,等到现在。线人来报,皇帝很是恼怒姜氏与徐氏相交甚密的局面。我拍掌大笑,好戏正式开场了。

当日,我故意惹怒易王,皇后嫡次子周成角。周成角是个被皇后宠坏的废物,冲动易怒,经常被皇后挑拨来欺负我。

那天我故意跟他撞上,他呸了一声:“贱人生的贱种,眼睛也瞎了。”我随即冷笑:“你若没有皇后,你算什么?”他自然怒不可遏,扬手对我就是一巴掌,我被他打倒在地,正巧被我的兄长看见。

我的兄长,是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。他冲过来护着我,就被周成角的人摁住,由他切切实实打了一顿。那个地方是我精挑细选的,我的父皇会经过这里。当然我不屑于乞求我那父皇的怜悯,我要的是成为我父皇的棋子。

周成角打了兄长一顿就走了,我伏在兄长身上哭个不停。嘴里嚷嚷着要是他去参军是不是就能保护我了。然后狗皇帝就出现在我面前。

那天晚上,我就跪在狗皇帝面前。他说:“朕亏欠你们良多。”我不想跟他打感情牌,我冲他一拜:“儿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,排忧解难。”狗皇帝看着我良久,我知道他在想我竟不似表面看着柔弱。

良久以后,他说:“徵儿已然及笄,可有心仪人选。”我迎着他的目光答道:“徐氏嫡子徐子钦。”他哈哈大笑,然后赐婚。他说:“徵儿要与驸马琴瑟和鸣,徐家只是徐家。”我勾唇一笑,也将我的兄长送入军营。

当晚我回了永宁宫,母妃生前的住所,破败凋零不过如此。兄长在院子里等着我,我开心地跟他说他可以去参军了。可是他不开心,我知道,他在气我瞒着他。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让我做一个孩子,可我早就不是个孩子了。在我母妃死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不该是个孩子了。

我告诉他,我必须嫁给徐子钦,而他也必须在军营,这样子狗皇帝才能安心,而我们才有机会。皇后想将姜氏族女嫁给徐子钦,那样子姜徐两家关系势必更加紧密。那样子皇帝费尽心思削弱的世家又会紧密联系在一起,他的江山就不稳了。所以他需要一颗棋子,一颗没有依仗任由他掌控又名正言顺的棋子。而我抓住了这一点,嫁给徐子钦。

只要我嫁给徐子钦,帝后之间的势必离心。我很不屑,这对狗男女都是贪得无厌的人,处在权力漩涡中,失去了我母亲的存在这对苦命鸳鸯没有任何阻碍就要开始猜忌了,真是……恶心。那就来成全我吧。

他们离心的那一刻起,那些看似坚不可摧、根深蒂固的东西就会被瓦解。比如周承宫的太子之位。徐子钦现在在东宫任职,是太子的左膀右臂。要废太子,先断臂膀。一举两得,何乐不为。

现在狗皇帝知道徐子钦厌恶我,担心姜氏会见缝插针,所以他需要我们琴瑟和鸣。琴瑟和鸣就需要讨好徐子钦。我可不想听话,我要的是徐子钦一直心悦赵氏。

我归宁那日,徐子钦照旧没有出现。成婚这么多天除了新婚之夜,平日里连个人影都看不着。府里流言四起,我置之不理,传吧,最好是整个帝都人尽皆知最好不过。他不陪我进宫最好,我打扮得极为素净,神色之间难掩憔悴,就那样走在宫道上。不过一刻钟,公主驸马不和的消息就会传遍满宫。

我悄悄吩咐我的心腹阿云将赵氏美貌的消息传入宫中,一定要让东宫知晓。毕竟我那个太子哥哥最爱美人嘛。

隔日我传见赵氏,她果真貌美。是那种温柔精致的美,男人都喜欢的类型。她跪拜我,我半天不让她起来,她果然恼怒:“公主殿下既与驸马成亲,得偿所愿,为难臣女作甚。”瞧瞧,牙尖嘴利,在徐子钦眼里估计是天真烂漫,但在我眼里就是挑衅。

赵氏一双美目满是愤怒,脸也微微发红,真是好每一张脸,难怪徐子钦喜欢。于是我一巴掌甩上去,我用尽力气,她被我打得一愣,随机就是放声尖叫。我看着那个鲜红的手指印,真爽,这就是要权的意义。我命人将她带出去,放话说顶撞公主。阿云担忧地看着我,我摆摆手,惬意地抿着一口茶等着徐子钦找过来。

我想做的事,赵氏是关键一环,这一巴掌她无论如何都得挨。赵氏的父亲当日对着我祖父那年迈的老人家用尽酷刑,到死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。也是她父亲,捏造供词,强摁手印。这一巴掌她怎么都得挨。别跟我扯祸不及子女,当初他们不也是定了条条罪状将张氏男女老少赶尽杀绝吗?罪有应得。

徐子钦下了朝就听说,他气势汹汹地找过来。他想不知道都难,我怕他不知道特意加足人手宣传的呢。他一脚踢开房门:“周喜徵,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。”骂的好,我喜欢,我讨厌别人说我良善。

我慢腾腾地站起来:“赵家姑娘果然绝色,你真心心悦于她?”他毫不犹豫:“当然。”甚好甚好,就怕你们不是真爱。于是我说:“真可惜,那一张脸,好大的巴掌印呢,不会毁了吧。”我刚说完,他就怒不可遏地甩给我一个巴掌,我被他打倒在地,手磕在桌子上痛得紧。

我伏在地上,撑着一口气:“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打你的结发妻子,甚好啊,原来这就是满门清流徐氏望族的教养。”他理亏被我说的哑口无言,拂袖离去。小柔赶紧过来扶我,眼里的泪不住地流,我帮她擦去眼泪:“别哭了,不值当。抓紧将驸马刚刚的所作所为给我散播出去。”

三日后,中秋佳节,帝宴群臣,家眷应随着入宫。那天,我一如往日素净的打扮跟着徐子钦入宫。宴会上你来我往,推杯换盏本就无甚新奇,但是今晚不一样啊。我借醒酒出了宴厅,阿柔扶着我在我耳边悄声说:“公主,一切准备就绪。”

夜风将我衣袍吹的猎猎做响,帝都开始冷了。可我怎么热血沸腾呢?我勾唇一笑:“那就开始吧。”

次日清晨,阿柔来报我,昨夜赵氏撞见太子,被太子殿下带回了东宫。如果可以我真是想仰天大笑,阿柔问我要不要现在去问候驸马?当然不去,这个时候我去了不是平白惹嫌疑吗?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,其他不重要。

最近这几个月,我努力降低存在感,管他外面热闹成什么样我就是闭门不出。线人来报,李老将军击溃敌军,不日班师回朝。我的兄长也该回来了。我内心有些雀跃,我的哥哥文韬武略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,皇后生的那几个废物怎么能跟我的哥哥比。我的哥哥一定要做皇帝。

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日了。

阿柔匆匆进来带给我一个消息:赵侧妃小产了。我点头,去东宫。我见到了赵氏,生生一个如花美娘子,这才几天就成了这副鬼样子?周承宫真是好样的。我跟她说:“我家驸马还时常念叨你,你竟成了这副样子不是惹人怜惜嘛。”她愤恨地看着我,没有说话。

三日后,赵侧妃欲意勾引驸马被太子撞破的消息就传来了。赵侧妃被杖毙,吏部侍郎还得入宫长跪请罪。我是时候去见见我驸马了。

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抱着酒壶发酒疯,看见我来了,把酒壶直接砸我脚边。阿柔吓了一条挡在我面前,我把她拽到后边去,冲他一笑:“驸马,我们合作吧。”

我跟他说赵侧妃被我秘密救下了,只要他帮我一件事,事成之后我会离开京城,赵侧妃只要换一个身份就可以跟他白头偕老。他同意了。

我差人告诉太子,他的好心腹禁受不住我的试探。线人来报,太子摔了一幅上好的茶具,是昔日驸马所赠。我开心不已,我以为他们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呢,没想到小小一个离间计就分崩离析。怕不是早在他当伴读的时候就心有不甘了吧。好好的清流嫡子去当伴读,是皇后想瞎了心。

狗皇帝的生辰来了,因是整岁,所以宴请群臣。徐子钦需要带着我赴宴,临行前我跟他说:我需要驸马一句指控。他看着我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
我向狗皇帝进献贺礼,是百年佳酿,反正是徐氏出钱,我不心疼。我那父皇挺喜欢喝酒的,今日兴致高,他怎么都想尝一尝,尝就尝咯,喝不死你。我没放在心上,但是那个端酒的小宫女手抖个什么劲儿,下一秒,酒杯就摔在地上。

那宫女跪在地上:“皇上,酒里有毒,公主威胁奴才下毒毒害陛下,皇上饶命。”我大惊失色,看了徐子钦一眼,他嘴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。电光火石之间我明白了,他跟太子给我上演了一场离心的好戏,而我相信了。

空气就那么静默了两三秒,下一秒狗皇帝就雷霆震怒,将我打入诏狱严加审讯。诏狱啊,皇帝手上最有力的剑。听说进去的人没有撑的过三天的,我的驸马不愧是徐家嫡子啊。

我被扔进诏狱严刑拷打,那昏君认定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,一定有幕后主使。感谢我平时那副柔弱无骨的模样,以及我刚刚被押走前死不开口的反应。那里面冷水一遍遍浇着,把我淋清醒了。

事情太过顺利了,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呢。徐子钦手段通天自然不可能任我摆布。是我大意了呢,是我被帝后开始离心的局面弄得失去往日的谨慎,是我复仇之心太过急切了。眼下一定要撑过这三天。

诏狱令人胆寒就是他的手段,那宫女招了,听说还翻出我的书信,以及我的信物。我自然是要被严刑拷打的,手段大概都用了一遍,每每将要晕厥就泼上盐水。短短两天我无数次梦到母亲,她一脸哀戚地看着我,嘴里呢喃着:“我的孩儿。要好好活下去。”又梦见我的哥哥,他说:“徵儿,待哥哥分封以后就带你去封地,哥哥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。”

第三天,太子来见我,他是一番耀武扬威:“没想到吧,害人不成反害己。区区一个赵氏就想离间我们,愚蠢至极。”我撑着一口气:“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,万一呢。”“死到临头还嘴硬,你竟然想在父皇面前诬告我私藏甲兵,看看谁先死,周喜徵,你太蠢,跟你那个母亲一样。”我死死攥住拳头,下一秒对他说:“皇妹明白。”然后诏狱领事推门而入。

诏狱的领事是皇帝的心腹,只忠心于皇帝。皇帝下旨任何人不准靠近诏狱,太子也不可以。想来周承宫今天能进来是趁着领事不在,威逼利诱走进来的。屏退众人,跟我密谈,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愚蠢。

太子走后,那领事坐上主位:“公主殿下还是从实招来,弑君杀父的罪名可不是您承担得起的。”我开口说了自我入狱以来的第二句话:“本宫孑然一身,还有什么是我承担不起的。”第一句话是:“无人指使。”他冷哼一声,继续行刑。

诏狱三天,绝无虚言。这就是诏狱令人胆寒的原因,进了诏狱生死没有那么分明,一直都是生不如死。听说就是死士,被俘也是立刻自尽。第三天了,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。昨日那领事听了我的话后若有所思,命手下人继续逼供,他自己匆匆离开。

最好是不要令我失望呢。当天晚上,诏狱灯火通明。我躺在地上微微一笑,我是时候该出去。

狗皇帝亲自来见我,他坐在主位上,沉声问道:“你孑然一身?那你哥哥呢?”我震惊地看着他:“父皇,那是你的亲生儿子,兄长在外征战与此事无关。”他笑了两声:“罪臣之后,无能庶子,何况他还有一个企图弑君杀父的妹妹,朕不缺一个打仗的,沙场上刀剑无眼,你觉得呢?”

狗皇帝真是好狠呢!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,他有雄才大略,他满腹经纶,他可以为我舍下一身傲骨,匍匐在仇敌脚下苦苦哀求。他代我受过,为我挨饿。十年里,他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。而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,你们视如草芥的人,却是我最重要的人,是我的全部。

我艰难地爬到他脚边,侍从怕我暴起,死死按住我。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,我满心只有我的兄长:“求父皇保全兄长。女儿……女儿什么都说。”

等我再重新醒来的时候,是在我熟悉的寝宫里,身上的伤有处理过了。有人推门而入,是阿云,她是哥哥走之前留在宫里的人。“公主醒了?公主受苦了。”她一见我醒了就眼泪汪汪。我问她:“阿柔呢?”“阿柔姐姐在偏殿养伤呢,公主不敌担心。公主,今日早朝皇上斥责了太子和徐少傅。”

我有些好奇:“斥责什么了?”阿云是个机灵的丫头:“说是太子违背君意强闯诏狱,徐少傅身为少傅未加制止,今日罚了太子禁足,徐少傅杖责二十。”狗皇帝封太子十年,事事捧着太子,今日想必引起轩然大波吧:“本宫出诏狱,此事陛下怎么解释?”

“陛下对外说是,公主被下了蛊,以至于识人不清,还就驸马不够关心公主,又狠狠训斥了一通。”我的笑意随着阿云的话越来越深,终究是猜忌上了啊。我问阿云: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?”“庸王三日后就抵达京师。”

我的兄长在外数月受苦了我得为他寻一件称心的礼物才是。我说:“赵氏这几天怎么样?”阿云说起来还颇为得意:“公主不在的这几天,她哭闹就直接打晕。”我点点头,人在我这左右也没什么用,明儿找个时机扔给徐子钦,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团聚吧。

当天晚上我见了狗皇帝,他问我:“太子有什么理由要私藏甲兵。”狗皇帝在试探我,是啊太子有什么理由私藏甲兵呢?他已经是太子了啊。我说:“儿臣不知。”他目光阴沉:“徵儿,你说,朕该怀疑姜氏吗?”我低头不语:“姜氏是外戚,跟父皇亲如一家,该是忠心耿耿的吧。”

用诏狱之苦离间父子君臣,如果没有见到赵氏,我还想不出这个法子呢。既然诏狱笃定三日之后再无虚言,那我就一定得撑过三日。三日之后,我说什么就都是真的了。一开始故意做个漏洞百出的局,引得太子和徐子钦之间的警觉,他们以为他们悄无声息的布局,其实一切都在计划之中。

我在诏狱生不如死的时候,周承宫还巴巴跑过来耀武扬威。正好,我就来一句欲盖弥彰的:皇妹明白。再意有所指地说出孑然一身的话。这些话诏狱领事一定会原封不动地上报给我父皇,这样我才能见到狗皇帝,也才能利用哥哥这个软肋顺坡下驴,给出狗皇帝,由于我不慎撞破太子和驸马之间私藏甲兵的真相,他们以哥哥的性命作威胁,要我毒杀皇帝,成则太子继位,败则由我定罪。

我父皇震怒之下,还残存理智:“太子怎么可能威胁到庸王?”我说:“太子说,李老将军为姜氏卖命,让我自己掂量。”狗皇帝果然相信,因为这所有的证据都精准地戳中他现在最在意的东西——姜氏和皇权。

李老将军被姜氏拿捏,这其实很好理解。狗皇帝身体一如不如一日,皇后独宠多子,未来的皇帝不出意外一定是周承宫。但是狗皇帝现在不这么想啊,他满脑子都是太子无能,姜氏外戚干政。李老将军手握重兵为姜氏卖命,而姜氏作为臣子竟然想要随意拿捏皇子性命。他再不在意哥哥,我的哥哥也是皇子,这一点上,狗皇帝清楚得很。

可是周承宫没有非造反不可的理由,要逼得他动手,就得让他以为自己进入绝境。那就得等到我哥哥得胜归朝以后了。

一觉醒来,哥哥坐在床边看着我。我雀跃不已,哥哥扶我坐起来,他听说了诏狱的事。“徵儿,这些事可以交给哥哥来做。”我摇摇头:“我也可以保护哥哥。哥哥要做的可比徵儿做的更重要。”我要我的哥哥去给周承宫最大的危机感。

狗皇帝等李老将军献上兵符以后,就封了个定远侯,赐了座宅子在江南,寓意明显,话说的漂亮:“李老将军为国建功多年,是时候该安享晚年,儿孙绕膝,享受一把天伦之乐。”然后,就把骠骑营交给兄长。骠骑营执掌京师各大城门,军队庞大,我有点搞不懂狗皇帝的心思了。

我问哥哥为什么?哥哥像小时候那般拍拍我的头:“徵儿,我们的机会来了。”我才知道,在哥哥回来后,狗皇帝悄悄召见过他一次。十年里,都不闻不问的儿子跪在狗皇帝跟前,狗皇帝问他有没有过跟太子争的想法。哥哥答:“君臣兄弟不敢偈越。”狗皇帝问太子若有不臣之心当如何,哥哥抬起头说,太子已然太子,姜氏不只是姜氏。说完就长叩首,狗皇帝久久未语,良久再问,而今的姜氏何如?兄长沉默半晌只是答道:儿臣不敢妄言。狗皇帝摆摆手,示意他说下去。答曰:“边关百姓,只知姜氏,不知皇帝。”
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今日姜氏更胜昔日崇山张氏,太子无能,皇后擅权,外戚干政,狗皇帝多年苦心就会付之一炬。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找准时机,当一枚看似被牢牢掌控的棋子。伺机反杀。

除夕一过,明德十七年正月初一。正式让哥哥接管骠骑营,而我也正式加封为明慎长公主。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,这封号就她给我挑的,个中意思,不言而喻。

年关一过,我就跟狗皇帝说,我要和离。他脸色很难看,但是也不得不同意,因为用脑子想想都知道我回不去啊。我趁他不注意,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:“女儿别无所求,只求长伴父皇身侧,为父皇分忧。”他终究是同意了。

是夜,我跟哥哥对酌。我说,我需要一场查不到任何下落的刺杀。哥哥怎么都不肯,他说此伤必得严重才能获取狗皇帝的完全信任,但是刀剑无眼谁都无法保证。我很生气,第一次不管不顾地指着哥哥的鼻子大骂:母妃怎么死的,你看得清清楚楚,难道这么多年皇后他们对我们的欺辱还不够吗?余生还得担惊受怕吗?周若商,从母妃坠台那一刻,你就该知道,我们身上肩负的已经不是活下去这么简单了!我们早就该死在十年前,可是我们苟延残喘地活着,为了什么!这件事一定得做,还得成。

他半天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我,目光有点哀伤:“徵儿,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?复仇不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,一定会有别的办法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我咬着牙,一字一句:“我一点都等不了了!只有杀了周承宫,你当了皇帝,铲除姜氏,只有到了姜氏满门抄斩的那一天,我才能解脱。”我知道,从这一刻开始,我就不是哥哥眼里那个,只会躲在他身后哭的妹妹了。是我傻,花了快十年的时间才学会坚强和心如蛇蝎。

哥哥最终还是妥协了,元宵之夜皇室家宴,其乐融融之时,就是好戏开场之时。我坚信,这场家宴过后,就是周承宫的死期,周承宫一定得造反,只要他按捺不住,这场刺杀就永远会被定义为是他所为。就像当初,他在我面前一字一句读着史家评论,污蔑我母妃外祖那般。只是不一样的是,我会为母妃和外祖洗白,而他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。

我特意选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,血浸染它的时候才足够明显。鲜血淋漓从最深处唤起狗皇帝的恐惧。哥哥安排的死士,是这些年费劲心思联系上的张氏残部。每个人都怀着一股恨意活着,这股气支撑着走过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,终于黎明将至。

周承宫禁足了这些日子,今儿出来了脸色还是难看得很。狗皇帝和他老婆还没来,他带着他两个弟弟就直接往我们这边来,我们再怎么着,现在他是太子,半君。我们终究还得跪拜他,他也很清楚这一点,半天不让我们起身。

我低着头也不看他,面上仍然是恭敬的姿态。宴会就要开始,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地好。周承宫冷哼一声就走,其他两个自然跟着。哥哥拉着我起身,我问他:“一切可都安排好了?”他点点头,我很满意。

今天的宴会是礼部操办的,现任礼部尚书是姜氏的人,但是今晚负责守卫的是神武军和御林军,神武军的主将温少珩是姜氏的女婿,负责宫墙。而御林军则主要是守卫宴厅,御林军的主将是狗皇帝的心腹林垚。一旦意外发生,第一时间护驾的是御林军,而林垚忠心耿耿必定不会放过每一次刺客,所以每一个刺客都必须报着必死的决心。只能身死,不能被俘。

帝后至,寿宴始。百官进礼的环节是我最喜欢的,我老是觉得狗皇帝每年生辰都能揽不少财。太子和姜氏那边送的自然大手笔,哥哥是从边关带回来的羚羊角,我送的刺绣。别看我,我没钱,有钱早就花去培养死士了,还花在这狗皇帝身上,白瞎不是。

我心不在焉地看着表演,这些表演都无甚新意,我在等着那场刺杀呢,随时做好为狗皇帝挡刀的准备。真是的,要不是周承宫还是太子,我一定密谋一次能直接弄死他的。我看了眼高坐上的人,狗皇帝有些微醺,皇后到现在还不给他一个好脸色,太子却没醉,气定神闲的。要不是知道他千杯不醉,我还以为环节出了什么差错呢。

下一个节目是民间来的杂耍班子,说起这个杂耍班子,真不怪我们,这是姜氏自己找死。狗皇帝禁足太子又给了哥哥骠骑营以后,皇后就开始耍小性子,狗皇帝一开始也憋着气没理他。后来,那些迂腐老臣坐不住了,开始进谏,狗皇帝一想也该和好了,然后就找人去民间找那些杂耍班子,姜氏就站出来说要去找。

明眼人看着都知道,这是博盛宠的好机会,但是怎么就这么巧呢。我笑着看着杂耍,火树银花,美不胜收。然后就是刺客一拥而上,场面乱作一团。我躲在暗侧,御林军来的很快,这些死士今天一个都不能走,不能撤只能进,不能生,只能死。活人再忠心,也怕他瞒不住秘密。

狗皇帝想带着皇后走,可他的皇后怎么会有事呢。我看着这一切,心跳得很快,就是现在。那把刀眼看就要劈中狗皇帝,我冲上去挡在他前面,嘴里喊着:“父皇小心。”下一秒就没了知觉。

等我再醒来,是在我自己的寝宫。阿柔守在我身边,见我醒来,连忙唤太医。我知道,事成了。狗皇帝此次遇袭,刺客一个没留,线索全断,狗皇帝雷霆震怒。林垚见了狗皇帝以后,温少珩就被连降三级,姜氏家主献上了那个负责寻找艺人的管家的人头,狗皇帝直接发作了一顿。皇帝去见了皇后以后,皇后就称病了。

阿柔跟我说这些的时候,掩盖不住的开心:“陛下此次对姜氏毫不手软,倒是庸王一直跟在陛下身边。”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仅仅只给狗皇帝挡刀怎么够呢?要做就做绝。

事情的部署要从姜氏站出来去民间寻找艺人开始。我们的死士是张氏残部,这些年费尽心思一点点联络,最初张氏灭门的时候,他们四散天涯。有的干起了民间卖艺的活,就这些人伪装成杂技艺人,再由领头人出钱贿赂了姜氏负责寻找的管家。伪装成民间艺人由姜氏护送进入皇宫。

进入皇宫之前,会经过神武门。按理是要经过彻查的,可是温少珩是姜氏的女婿,所以他连怀疑和检查都没有直接就放行。刺客的尸体到时候会由诏狱,大理寺一起检查。这些刺客的尸体就得传达我们要传达的东西,我的刺客们刻意掩盖成平民的模样,但是身上留着尚武之人的标志,温少珩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依旧放行,两个理由,一个是渎职,一个就是早知计划,可以纵容。这个要看狗皇帝的想象力了,还有他的疑心。

在刺杀之前,我动用了在御林军的棋子,是一个军士长。他的作用就是万一有试图逃跑撤退或者即将被活捉,统统一箭射死。总之就是这批刺客就是死士,一个都不能留。这些是背着哥哥悄悄安排的,他比我心软,我做事要么不做,要么就做绝了。

御林军主将林垚是个厉害人物,对皇帝忠心耿耿,多大的场面都遇到过,他为了事后追查一定会四下留意场上的一切。所以我要求刺客要极其可以地避开皇后和太子,以及姜氏的主要人物。甚至为了刻意,还得冲到他们身边又避开他们。这些动作会被林垚看在眼里,自然会原封不动地上报给皇帝。

至于我们兄妹俩,我救了狗皇帝一命不是假的,而哥哥奋勇迎敌也都被看在眼里,自然是洗刷嫌疑的。从头到尾都跟太子没什么关系,可是跟姜氏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从姜氏自请寻找艺人,到温少珩渎职、刺客刻意避开皇后太子、确对狗皇帝下了死手,联系上一次我所说的“太子私藏甲兵”一事,凭狗皇帝现在的疑心,内心已经是认定了。

这一次狗皇帝没有再问动机,我想他自己一定会猜测是因为他将骠骑营交给我哥哥。狗皇帝年纪大了,开始有了恐惧了。只要有恐惧就会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,而当一个人开始疑心一个人,这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
哥哥来看我了,他给我带来狗皇帝最新的消息。狗皇帝叫哥哥跟他一起去听林垚的供词,听完的时候,狗皇帝问哥哥,上次在边关,百姓如何。哥哥答:只知姜氏,不知陛下。哥哥说,狗皇帝开始担忧朝中满朝姜氏的问题了。

我听完只是冷笑一声,当年张氏只不过十数人在朝为官,他就迫不及待要灭门张氏。如今满朝姜氏,他才担忧吗?真真宠爱皇后宠爱得紧啊。我很相信狗皇帝现在一定是觉得姜氏控制了他的生命安全。接下来,狗皇帝一定会刻意削弱姜氏,一旦姜氏式微,哥哥得宠,再稍加刺激太子,太子必定不甘。

一个人生出了不甘就要反抗了呢,我真的好期待。

狗皇帝很直接:“徵儿觉得这件事会是谁所为?”我眨着眼睛,一脸无辜:“徵儿不知。”狗皇帝说:“怎么敢冲出来挡刀呢?”我答:“父皇是大周百姓的天,父皇在,大周安。”我悄悄打量着狗皇帝的神色,好吧,看不出来。这老东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。

狗皇帝半晌才说:“这么相信父皇,可是有人希望这大周乱起来呢。”“父皇吉人自有天相。”我暗自腹诽:老东西下次弄死你!我抬起头:“父皇,徵儿不明白,为什么有人要刺杀父皇?这天下终究只能姓周呀。”我相信我又戳中狗皇帝最在意的点了,太子尚在,却直刺狗皇帝,刻意避开太子皇后,意欲何为。

狗皇帝看着我笑了:“徵儿已经长这么大了,跟徐家和离了,往后怎么办呢?”我内心大喜,狗皇帝在给我选择的机会,甚好甚好,就怕哪天送我去和亲,外头不太安稳呢!我顿时夹出两滴眼泪:“徵儿,只想长伴父兄身侧。”他哈哈大笑,应了声好。

我暗想,这次刺杀比我想象的要成功得多啊。狗皇帝这次应该是忌惮了姜氏,皇后称病,一次探望都没有,直接声称皇后病重需要静养,然后就收回凤印想找人暂行六宫事宜。我听着小柔的描述,觉得老皇帝应该挺头疼的,自我母妃走后,这后宫的妃子就剩下皇后还有当初在东宫的几个老人,狗皇帝这人一般不管别人死活,位份低的很。一时之间他还挺难找的。

这后宫太后太妃早就没了,这他要找谁啊。我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,狗皇帝的圣旨就来了,要我暂行后宫事。我一脸蒙,他脑子有病啊!哪有让女儿暂理六宫诸事的!不过转念一想,狗皇帝是真美人了。前朝也有公主暂行的先例,嫁给徐子钦以后听那些官眷贵妇讲,高门显户还有一些是母亲早逝,嫡女当家。

管他怎么样。反正狗皇帝下了旨,我也乐意接,这样子太子跟姜氏得坐不住吧。事实上,狗皇帝这次动真格了,他的疑心病迫使他必须这样做。狗皇帝收回凤印的事就是一个风向,暗示地下人开始弹劾姜氏。

现在朝中的局势是狗皇帝的人占大头,接着就是姜氏党,太子心腹,还有一些世家子弟。我跟哥哥在朝也就一两个人,位置还不高,真气人。哥哥进入骠骑营明里暗里把姜氏的爪牙剔除了一些,安插上一些自己培养的人。但是朝中还没有机会。

这次是一个机会。狗皇帝那边的人将姜氏一些门生还有旁支的一些事挖出来,该罢官罢官,该杀就杀,该流放流放,一时间朝中很多位置就空了出来,这些人狗皇帝不可能让姜氏补上。我以为狗皇帝会给太子安插一些人,但是他没有。他给了哥哥机会,哥哥回来的时候跟我说:“父皇终究是疑心太子了。”

我有些难以置信,哥哥说:“父皇知道太子的能力,他最担心的就是太子变成傀儡天子,这不是父皇想看见的。”我点头,狗皇帝比起心爱太子更心爱周氏江山。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位置交给有姜氏血脉的太子,来日何如,他不敢想。

现在一切都往我们希望的地方发展。狗皇帝打压姜氏打压得很,对哥哥却很器重。狗皇帝给了哥哥很多机会,哥哥手底下的幕僚一下子壮大起来。我有些担心,担心混入别有居心的人。哥哥告诉我那是狗皇帝多年的心腹,现在交给他怕是有培养藩王的意思。

我觉得,我又学到了。狗皇帝不会废太子,但是他怕姜氏来日操控朝堂,所以他要培养一位强有力的,是周氏嫡支血统的藩王,以防来日姜氏不臣之心。眼下他只有四个儿子,皇后生了三个,所以他需要哥哥。

狗皇帝给了哥哥许多机会,哥哥趁机安插一些昔日张氏的残部。姜氏和太子的实力削弱得很快,现在他们手里没有军队,而哥哥在骠骑营地位稳固,神武营看似是狗皇帝的心腹,实际上副将都是哥哥的人。前朝实力大减,后宫皇后的凤印被收走了,他们要跳脚了。

我天天往狗皇帝那边跑,他跟哥哥每天晚上都要一起对弈,还要询问哥哥关于朝中一些事的看法。我就带着莲子羹去看他们,一来我怕哥哥累着,二来还得博一下狗皇帝的好感。我接手凤印以后,诸事处理的颇为轻松得是他在后面支着。

皇后天天闭门不出,跟狗皇帝斗气。哥哥跟我说,时机到了。太子看望皇后以后要会东宫的路上遇见哥哥了。哥哥刻意敷衍地行了个礼,太子果然震怒·。大声侮辱哥哥:“不过是父皇为我养的一条狗,你得意些什么?”

哥哥只是微微一笑:“那太子在害怕些什么?害怕臣弟实力壮大,还是姜氏被打压,抑或是我的妹妹掌管着凤印?”周承宫被皇后保护得太好,当了太子以后又被狗皇帝事事捧着,自然受不得激将法:“孤还是太子,你得意些什么?”哥哥就等着他这句话:“太子就一直是太子吗?”说完就假借军中事务繁多要离开,周承宫自然不肯。哥哥面色稍冷:“军国大事,太子还是不要任性的好,若是因太子而出了什么事,可要惹父皇更加厌恶。”说完就拂袖离开。

我深深地觉得我哥哥比我厉害的多,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。太子势必不安,他迫切需要狗皇帝的认可,但是现在狗皇帝根本不召见他,上朝也是一味打压姜氏,还要斥责。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:我的哥哥婚配世家嫡女,这样子,我的哥哥身后也是背靠世家,从实力上就会跟太子旗鼓相当。

于是,我跟狗皇帝提议说,哥哥该娶亲了。他点头了。我问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,哥哥笑着拍了拍我的头,没有回答。我知道,他有心仪的人,是李老将军的孙女。那个姑娘我也见过,是个被宠大的孩子。无忧无虑,英姿飒爽,哥哥喜欢那个生长在阳光下的姑娘。可是哥哥得放弃,我跟他说:李家的嫡女也是可以的。他摇摇头,他说那个姑娘是个长在阳光下,无忧无虑向往自由的人。他不能把她拉进权谋的漩涡。

我默然无语。我跟哥哥一样十年泥泞,十年无光。我跟哥哥最大的区别就在于,哥哥心中始终是一个君子,他身处阴暗就向往阳光,他爱一个人要的就是成全。我跟他不一样,很不一样。我恨所有无忧无虑活在阳光下的人,我得不到的就要毁掉,所以我比哥哥更狠。
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多么羡慕。深夜,我站在窗边,看着院子里的莲花。我突然想到,其实我年少也喜欢过一个人,那个人也是个谦谦君子,他伴着我走过许多暗无天日的时候。只是那个人同我的纯良一起消失了。莲,出淤泥而不染。可我终究不是。

四月份的时候,狗皇帝下旨给哥哥跟世家林氏的嫡女赐婚。林氏根基数百年,从前朝至今,行事向来低调,但是势力不输姜氏。我见了林氏一面,她是个端庄正统的姑娘。中规中矩是个适合当主母的女子。

哥哥来跟我说,姜氏家住最近频频出入东宫,而且太子亲兵最近也是频频动作。太子终于按捺不住了,我问哥哥该怎么办。哥哥说,林垚将这些动作看在眼里,定会禀明父皇。父皇心理早已清楚这些,但是迟迟不动手,是在赌太子会不会真的弑君杀父。

太子反了,太子亲兵加上姜氏卫兵突袭皇宫。一路势如破竹,杀到正阳殿。哥哥跟林垚早就在上阳殿周围埋伏好,等他们一如正阳殿,就会成了瓮中之鳖。

我站在高墙上,这个地方是上阳殿高墙的死角,没有卫兵。所有的箭矢已经对准地下的叛军,我听见太子歇斯底里地大喊,还要哥哥冷静劝降的声音。太子已近癫狂地指责着狗皇帝,最后是林垚素手一挥:降者不杀,活捉太子。

底下乱作一团,我双拳紧握,掐出鲜血。活捉太子!弑君杀父从来都是斩立决,轮到太子这就只是活捉!当初仅仅是一个宫女的证词就可以把我打入诏狱严加拷打,轮到太子这活捉了,有皇后保着,他肯定性命无虞。

叛军反抗得厉害,林垚下令放箭,一时间箭雨漫天。我抓准时间,拿着准备好的箭,开弓、瞄准、脱弦。正中周承宫的后背,看着他一点点倒下去。这一箭,我要的是他的命。我拉着阿柔匆匆赶回寝宫。林垚还在现场,晚走怕多生事端,到时候前功尽弃。

次日,哥哥才一脸疲相地来看我:“太子死了。”我惊讶:“怎么会,父皇不是下令活捉太子吗?”哥哥看着我,神色复杂:“是被流箭射中的。”我问他:“那父皇怎么说?”“父皇保全他太子尊容,下葬了。”我掩饰不住笑意:“哥哥,我的哥哥那么优秀,父皇会看见的。”

哥哥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:“徵儿,周承宫怎么死的,你不是最清楚吗?”我笑脸一僵,只是回答道:“哥哥在说什么?”我的语气有些不自然,在这之前,我跟哥哥就发生过争执。哥哥觉得弑君杀父,周承宫永无翻身之日,就别徒增罪孽了。我不赞同,周承宫活着一日,他就是嫡长子,永远对我们构成威胁,这怎么可以!

哥哥看着我,目光忧伤:“徵儿,你动手杀了周承宫我看见了。那箭直刺而来,根本不像是流箭,我顺着方向看去,是你。”我索性也不伪装了,周承宫已死,我还怕什么:“周承宫是我杀的。他一个废物,凭着嫡长子的身份就能的到群臣拥护,成为太子。他文不成武不就,《论语》都背不全,领兵作战要是没有兄长,戎族早就长驱直入直取京都了。可是最后呢?他册封太子,哥哥身上的伤痕连句关怀都没有。不学无术,斗鸡走狗、欺压百姓,他凭什么。我们兄妹哪个不比他强?所以,他得死啊!他不死,我们永远没有机会。哥哥,母妃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吗?外祖家怎么没的,一百二十七条人命你忘记了吗?他们用他们的命换我们活下来的,你统统都忘记了吗?你口口声声要我好好的,平平安安地长大。可是哥哥,事到如今,我们若不争,别人就不会要我们的命吗?哥哥,我们得手刃那个毒妇,至于父皇,他无情无义,咱们就不必忠孝了。”

哥哥半晌无言,我又在拿着这血淋淋的债在束缚他。哥哥是个经世之才,他想做的从来都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自保,远走皇城。可我不一样。我只知道,我的母妃那样美丽的一个人,自高台坠落,面目全非。我只知道,皇后十年来的欺压,还要狗皇帝的纵容,以及所有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屈辱。

我的母亲有傲骨,哥哥有,我也有。可是他们践踏我的尊严,那就都去死吧。我的哥哥还不知道呢,现在周承宫没了,接下来就是周成角,周尚羽,我要一点点击垮皇后,我要看她生不如死。

周承宫死了,狗皇帝不追究他的过错还要保全他的尊容,对外说是突染恶疾。他是不追究周承宫,但是活着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少傅徐子钦,身为太子少傅对太子言行未加规劝,纵然太子犯下弑君杀父的死罪,狗皇帝绝对不会饶过他。

阿柔给我带来消息,狗皇帝密召徐氏家主,在此之前林垚带兵围住徐氏本家,只要徐氏家主不肯配合,一声令下就连根拔起。徐氏家主无奈放弃了徐子钦,牺牲一个嫡子换一个百年世家的延续,何况这徐氏也不止一个嫡子。

我带着莲子羹去见狗皇帝,他已经定了徐子钦的死罪,我求他将徐子钦交给我,我跟他还要一些债没有清。狗皇帝同意了,自我替他挡刀后,他就没有拒绝过我的请求。我很满意,特意换身衣服去见他,毕竟是见我曾经的夫君呢。

我去了诏狱,那里面阴暗潮湿,不知道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还好。领事将我带到他的牢房前,他闭着眼,胡子拉碴,好不狼狈。他听见声响,睁开了眼睛。我示意狱卒们将他双手拷在墙上,免得他暴起伤人。等他被绑起来,就示意他们全都下去,我说,我要跟徐少傅道个别。他咬着牙问我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我轻轻地笑起来:“我当时是来看你这个阶下囚的呀。”他别过头:“不需要。”我也不恼,悠哉游哉看着他:“你知道徐氏已经放弃你了吗?”他愣了一瞬,情绪激动起来:“不可能,我是嫡子啊!我是徐氏的嫡子,你们跟世家结怨,你怎么敢?你这个贱人。”

我走到他面前,抬手就给他一巴掌,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,他嘴角破了皮。再一巴掌,他的脸就偏向另一侧,我捏住他的下巴:“嫡子?很尊贵吗?徐氏可不止你一个嫡子。纵容太子弑君杀父,早就为天下不容,不放弃你等着灭族吗?你跟周承宫那个废物一样,都是个蠢货。”最后这一句,我伏在他耳边悄声说。

他安静了一瞬,然后就试图挣脱铁链:“是你,是你们,是你们,你们陷害太子!”我伸手又是一巴掌:“徐少傅糊涂了,太子领兵造反,直逼上阳殿,可是陛下亲眼所见。”他声嘶力竭:“太子都是被你们逼的,你们身为罪臣之后,庶子庶女,妄想大位,你们痴心妄想。”我再给他一巴掌,这次一脸打了他好几巴掌,打倒我自己也筋疲力尽。

我捏住他的下巴,露出一个怨毒的微笑:“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,我们兄妹隐忍十年,十年伏低做小,这十年里,每当我跪在凤仪宫仰视你们的时候,都恨不得将你们撕碎。我设计太子又如何,你们先不仁不义,还来怪我心狠手辣?本宫告诉你,不光周承宫,还要周成角,周尚羽,还要当初所有害死我母妃和外祖一族的人,统统都得死。现在是你。”

我拿起一根皮鞭,对着他抽下去:“当初要陷害我,就得把事情做绝。你敢把我弄进诏狱,就要知道,得把我弄死,不把我弄死,就是你现在的下场,我当初在诏狱经受的一切,你都得受一遍才能解脱,明白吗?”

我亲自动手,烙铁,针刑,我当初受过什么就给他什么,每每他要晕厥,我就泼上盐水,看他疼到全身颤抖,喊到最后声音嘶哑。“我是个记仇的人,你对我做过什么,我都会一一还给你们的。你给我的屈辱,巴掌,诏狱我都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,包括你欠我的情。”我看着他,微笑:“听说,你给赵氏换了个身份,以宠妾的身份活在你身边?”

他嘴里含糊吐出了一个词:“贱人……”我笑了笑,贴心地告诉他:“放心,我会对外宣布,你的宠妾是忧伤过度,追随而去,让你们生死相伴,不至于太孤单。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,双目瞪圆,直直地望着我,目眦欲裂。

我扬声:“来人。”领事应身而入:“公主殿下,臣在。”我看着挂墙上奄奄一息的人,带着快意地宣布:“罪臣徐子钦狱中自戕,宠妾赵氏生死相随。”他手在微微哆嗦,我走进他,在他身边轻声说:“你看,你明明就是被我折磨死的,却说是自戕,感觉如何?恨我吧?这就是我这么多年听着你们在我面前念史家记载的感觉。”

我亲手将皮鞭缠上他的脖子,死死勒住,看着他渐渐没了气息,我哈哈大笑:徐子钦,你终于得到报应了。狗皇帝他们是毁了我所有骄傲的人,而你毁了我那暗淡无关的日子最初的向往,你跟他们一样地该死。

我一开始的时候,跟哥哥一样,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,等到哥哥分了封地,哪怕再穷山恶水,我都跟着去,没有什么比离开这皇城,自由自在更好了。就那么想着,日子就有盼头,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。

有一天,我在御花园追着蝴蝶跑,一个没注意冲撞了皇后。她罚我跪在御花园,跪足两个时辰。我就那么跪着,可那天正巧遇上大雨。大雨瓢泼,豆大的雨珠砸在我身上,有点疼,水顺着发线流下来,全身都湿透了,可我不敢起来。

哥哥去国子监了,没人能替我求情,我只能一个人扛着。我很饿又很冷,我得早膳没有吃,我向来是三餐不济的,可我看见那个蝴蝶那么美,那么自由自在地飞,我就开心极了,只想跟着它跑,才会冲撞了皇后。

我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睛,有一把就那样横在我头顶上。我摸去脸上的雨水,想看清楚是谁。我跟楚云湛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。那天,楚云湛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衣衫,撑着一把油纸伞,眉眼好看的很。那个时候我愣愣地看着他:“你是天上的神仙吗?”他看着我笑了起来:“小丫头,我可不是什么神仙。”那天,他在雨中陪我待够两个时辰。

那个时候,我才知道,他是楚国的质子。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,所以他来了大周。我跟他讲了我的身世,他摸摸我的脑袋,他说:“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,这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”我懵懂地看着他,他屈指悄悄我的脑袋:“小丫头,咱们可真像呢,罢了罢了,傻就傻吧。”

后来我才明白他的意思,他是想说,傻就傻吧,我护着你。他在哥哥去国子监的时候,悄悄来看我。他是不需要去国子监的,我是没资格去。我住的地方,是母妃生前的宫殿,跟皇后的宫殿隔着半个皇宫,自母妃走后,这里就败落了,我只有阿柔这个侍女,平日是没人注意的。

我们就悄悄成了好朋友。他天天带着书来给我讲课,教我识字,给我授课。也是在他身上,我学到帝王权术,诗词歌赋,经世典籍,学了射箭。等到我学到足够多的时候,我才明白他胸中的沟壑以及他的惊世之才。那样,一晃就是三年。我长到十岁了,那年他十三岁。

我跟他再闲暇的时候,总是闲聊。我问他想家吗?他说,不想。我奇怪地看着他,他揉揉我的发顶:“小姑娘,家不是一个地方,是你想念的人在的地方。”我问他,那我的家在哪里?我不知道我的母妃去了哪里。他就没说话了,闭上眼睛假寐。他老是喜欢在我面前卖弄,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十三岁的少年,老是装作一幅很大年纪的样子。

他不叫我徵儿,他教我阿喜。我问他为什么,他恶声恶气地说:“只有我能这么叫,而且阿喜叫着比较吉利。”我叫他是连名带姓地叫他,楚云湛,楚云湛地叫个没完。在那些被忽视的日子里,他陪着我走过很多很多个春秋。我跟他说:“等哥哥今后分封了,你就跟我们一起走。”那天,他第一次没有答应我的请求,后来我才知道,他成为质子的那天起,就走不出这座牢笼了。

时间慢悠悠地过,日子很安逸,安逸到我都要忘记苦痛了。可是就在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候,变故就那么突然地发生了。楚云湛很多天没有来看我,我很奇怪。直到七日后的一个晚上,他终于来了,可是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,一瘸一拐地。我问他,怎么受伤了?他没有回答我,只是将他用来讲课的那些书,全都给了我,他说:“这些书要收好,没事的时候悄悄学习知道吗?不要让别人发现,连你哥哥都不能说。”

我看着楚云湛觉得他有说不出的奇怪。他坐了下来:“阿喜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要当作不认识我知道吗?不要问为什么,记住我的话。好好长大,不要挑食,长大以后,离开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,知道吗?”他说话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,可是我内心却越来越慌张,我觉得我好像要失去楚云湛了。

那天他要走了,我死死抓住他,不让他走。他揉了揉我的发顶,对我说了最后一句:“我的阿喜,一定要好好长大。”说完就翻墙走了。我一夜无眠,满是不安。哥哥不在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第二天,我带着阿柔出去,我要去找楚云湛。

我一路按照楚云湛曾经带我去他住所的路走去,等我找到他的住所的时候,那里都是人。我知道,那都是贵胄子弟,为首的人是太子他们三兄弟,还要徐氏嫡子徐子钦。而我的楚云湛被人按押在地上。

我看见我那谪仙一样的楚云湛,那个胸有沟壑,那个有经世之才,那个教我读书写字,教我为人处世,对我温柔浅笑,想尽方法来讨我开心的楚云湛,那样好的一个楚云湛那些贵胄子弟拳打脚踢,我要出去护着他,被阿柔死死拖住,阿柔压抑着哭声:“公主,此时出去,会更加连累楚公子的。”

我捂住嘴,不让自己发出声,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。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,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,无声地笑了一下,像往常他对我很无奈的时候的样子。只是他笑着一下,许子钦就过去踹他一脚:“你还笑得出来。”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欺负楚云湛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。

我听见徐子钦扬声说道:“楚国趁其不备,袭击边关。一路烧杀抢掠,踏我山河,辱我百姓,更甚是坑杀我英城二十万军民。这个是楚国质子,骨子里是一样肮脏的人,往死里打。”不是的,不是的,楚云湛跟这件事没有关系,他跟那些人不一样,我的楚云湛,是那个陪我度过暗无天日日子里的人,是我光啊,还是我想要度过一生一世的人,我的楚云湛。

等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日落了,我的楚云湛倒在血泊中,他最爱的白衣尽是鲜血和灰尘。我抱起他,哭着喊他。他微微睁开了眼睛,只剩一口气,他说:“我的阿喜啊,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”我哭着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,他费力地抬起手,用尽所有力气,拭去我的眼泪:“阿喜,不哭……”说完就没有了声息。

我抱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,连着我那颗心也慢慢冷了。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就此熄灭,我清楚地看见是徐子钦拿起石头砸在他身上,清楚地看见那些人高高在上的嘴脸。他们没有本事上阵杀敌,却要伪装一副爱国的模样,来折磨我无辜的楚云湛。

从那时起,我就再没有要离开这坐牢笼里,因为这里埋葬着楚云湛。

我回到寝宫的时候,哥哥已经在那里了。自从我们那天大吵一架后,哥哥就好些天没来看我了。我有些雀跃跑过去:“哥哥。”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发顶,跟我话家常。我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,这种感觉跟楚云湛跟我道别的感觉一模一样。

我不安地看着他:“哥哥,你是有什么事?”哥哥看着我,眼里很是不舍:“周楚边疆纷争再起,易王自请出征,哥哥跟着一起去。”周楚边境,我眼皮狠狠一跳,上一次周楚边境纷争就让我无辜的楚云湛受道牵连,这一次呢?

我问:“周成角那个废物他兵书都没读过,箭也拿不稳,他会干嘛!”其实不用问也知道,姜氏和皇后坐不住了,他们没有了太子这个最大的保险,哥哥又得狗皇帝器重,姜氏日渐式微,他们坐不住了。

哥哥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:“徵儿不用担心,哥哥必定平安归来。”我别过头去,眼泪就掉了下来,周成角要去,皇后肯定不安,狗皇帝心疼他的嫡子就派了哥哥一起去,我的哥哥又要成为别人战功赫赫的奠基石。我们兄妹俩为了计谋一次次地当着棋子,从来都生不由己。

哥哥揉揉我的发顶:“你若一个人无聊了,可以传王妃过来陪你,你是大周的长公主,后宫凤印的执掌人,切不可让人看笑话。王妃是个温婉贤淑,善解人意的人,你们相互照顾,哥哥也放心。”我点点头,眼泪就是止不住:“哥哥,你要平安回来。”

三日后,哥哥就出征了。我依旧日日给狗皇帝送莲子羹,想看看能不能知道哥哥在前线的情况。白天我也时常传庸王妃来陪我说说话,她果真如哥哥所说,是个温婉贤淑,善解人意的人。她一直很温柔地笑,陪我说着体己话。我跟她十分投机,有许多相似的地方。

她从宫外给我带来很多小玩意,我准备很多她爱吃的小点心,就这么聊着。可是我们都知道,我们刻意回避了一个人。那天我问她:“嫂嫂想兄长吗?”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,笑着点点头,眼泪也流了下来。她说:“想,每天都想。”我也笑着哭,我也是。

最近,我给狗皇帝送莲子羹越发勤了些,我知道战事胶着。我只求我的哥哥平安回来,什么军攻统统不重要了,只要他平平安安回来。狗皇帝看出我的担忧,破天荒地对我说了一句:“徵儿安心。”我点点头,可是心理的不安越发地大。

两天后,我再一次给狗皇帝送莲子羹,刚走到门口,就听见林垚跪在地上,一字一句地说:“陛下,属下已经查明,庸王薨逝不是偶然,是……是……”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,身子一软就跪倒在地上,小黄门来扶我,我示意他安静。我听见狗皇帝摔了杯子:“是易王趁庸王率军出城迎战,关闭城门,庸王寡不敌众,万箭穿心啊陛下。”我恍惚间听到很多人的哭声,像是林垚,像是阿柔,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。皇后真是够狠啊。

等我再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,庸王妃正坐在我床边垂泪。她见我醒来,哭的更大声了。我也流下泪,她说王府收到庸王战死的消息。她抱住我,在我耳边轻轻说:“公主,妾身全都知道。”我默默无言,紧紧地抱住她。

她屏退众人,我示意阿柔一眼,她点头就退下了。庸王妃看着我说:“公主放心,庸王的愁一定要报,妾身就是豁出这条命,都要给庸王报仇。”我低下头,脑海里就想起那句话:“关闭城门,寡不敌众,万箭穿心。”我心如刀绞,半晌我问她:“陛下怎么交代庸王的死?”庸王妃死死地握住手帕:“陛下说,庸王殉职,易王抗敌有功,不日班师回朝。”

我剧烈地咳嗽起来,浑身发抖。庸王妃抱紧我:“公主,咱们以待来日。”当夜,我就换了素衣,带着莲子羹去见狗皇帝。他看着我,眼中有点内疚:“徵儿,商儿的事朕也很遗憾,今后父皇护着你。”我红着眼看着他:“多谢父皇。女儿想请父皇让庸王府待遇依旧,嫂嫂很不容易。”他点了头这是应该的。

我回宫的路上,遇上了周成角。他脸上闪着得意的神色:“这不是我那好妹妹吗?也不要太伤心,毕竟战死沙场可是一件幸事。”我直接给他一巴掌,目光阴冷:“易王管好嘴,妄议英灵,当心半夜被找上门。”许是我的目光太过阴冷,他哆嗦了一下,而后就大声地说:“周喜徵,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。”我走了两步,回过头看着他:“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。做了亏心事,晚上还是早点回宫吧,那些被锁在城为的怨灵,可是最喜欢半夜索命的。”

说完,我也不看他瞬间惨白的神色,径直走开。草包就是草包,废物就是废物,烂泥永远扶不上墙。我回到宫里,吩咐阿柔明天传庸王妃进宫。我知道,庸王妃比我更想杀了周成角。她虽温柔贤淑,却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主。有时候连我都因为她的外表忘记了她本是望族林氏的女儿。望族林氏本就是军爵起家的。

我要策划一场名正言顺的谋杀,庸王妃告诉我不必那么周折。我沉默地看着她,她看着我,叹了口气:“不要再把林氏当外人,从我嫁给庸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家人。林氏会是我们最有力的后盾。”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,我越来越爱哭了。庸王妃告诉我,今后不要再唤她嫂嫂了,就叫她的名字:书意。

书意告诉我:擒贼先擒王。我才知道,她是立志要驰骋沙场的,可惜了女儿身束缚了她。她已经密信家族,林氏要正式和姜氏对垒了。林氏军爵起家对后代的教育极其严格,其子弟皆才干。林氏是个隐族,他比姜氏低调的多,是以我一直摸不清楚它的底细。姜氏这些年被狗皇帝惯坏了,一家独大,这一年来实在是够呛。所以两家对垒,林家是占上风的。

林氏动手的第一步就是在朝堂上不在低调地持中立姿态,开始大规模地同姜氏作对。林氏的攻势极其猛烈,朝堂上一片腥风血雨,我难得地在大后方小酌怡情。书意问我:“今后怎么办?”我抓了一颗葡萄,嗯,好甜。我含糊说: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书意看着我,意味深长:“你哥哥一直希望你走出这座皇城,可我看你就没有这个心思。”我笑了笑没说话:“如今狗皇帝两个儿子都是皇后所生,姜氏还是有所依仗的。”

她叹了口气:“阿徵,你比你哥哥跟有野心,我喜欢,咱们女人也可以成就大事业的。”我看着她:“你比我更知道前路有多难。”她笑了起来:“难是因为你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,你放心吧,林氏一直都是你的后盾,去做你想做的,我这辈子就这样了,但是你还可以。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。”

书意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惊喜,她知晓我所有隐秘的心事。有一件事,是我苦苦压抑,小心隐藏,在哥哥离去以后像野草一样疯狂蔓延。我要当女帝,成为大周的主宰。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高点,我才可以不用一直当着别人的棋子。以前哥哥在,现在不一样了。哥哥走了,皇后中无论哪一个儿子登基,我都是死路一条。

我现在仅仅是掌握了凤印这后宫就可以由我决断,人都是有贪念的。我知道我越来越不可救药,这没办法,走到我今天这一步,再往前生死不定,可是一旦后退就是个死字,我可不想死。

书意看着我:“周喜徵,君临天下,坐拥江山,你心动了。”我直视她的眼睛:“那林氏如何自处?”她说:“功成身退,不问朝堂。”我再问:“那你呢?”她笑了起来:“女皇陛下允我自由,允我天大地大,四海为家。”我大笑,自然是允的。

她问我:“你还日日给陛下送莲子羹吗?”我看着她,目光坦荡:“自然。”我给狗皇帝的莲子羹有问题,我给狗皇帝送吃的,自然要经过重重检验,所以我需要西域奇毒。那种奇毒是西域特有的,一点点的量,银针是测不出来,日积月累直到某一刻爆发,药石无医。

书意笑着说:“你办的事我就是喜欢,你哥哥太温吞了,太仁慈了。在这座城要是人人恪守君子之道,那这就不叫城了。”我点点头,表示赞同。

林氏的攻势很是猛烈,姜氏节节败退。我知道这是狗皇帝刻意纵容的结果,三足鼎立好过一家独大,狗皇帝肯定是知道内情的,但是不能动姜家,因为身下两个皇子都是皇后嫡子。周尚羽仅比我小两岁,也是个混世魔王。

我不是那么讨厌周尚羽,毕竟他没有对我构成实质性伤害,可是要是周成角死了,他不就妥妥是太子了吗!狗皇帝是绝对不会从宗室过继的,他不舍得嫡支血脉就此没落,所以周成角一死,周尚羽是帝王之才也好,或者是烂泥一滩也罢,总归得是他当太子。

他要是太子,我还要有活路吗!不光我没有,现在频频跟姜家作对的林家也没有。可是,我至今有一个问题不明白,林家是历经数朝的百年大族,按理来说,跟姜家作对对他们没有好处,他们可没有皇子依仗,怎么会针对出在夺嫡的感觉。

我很直白地问书意,她很直白地告诉我,她们家向来不拘小节,百年大族却是向往自在和安稳的。他们盘算了一下,与其让那两个废物把大周玩废,到时候又是战乱四起,民不聊生,还不如让我继位,女人怎么啦!他们家女子上场杀敌的飒爽英姿可不输男儿。所以,我就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,他们的扶持对象就是我。

我点点头,书意抿了一口茶,悠悠说:“周尚羽不能留,他要是留着就是祸害。”我点点头,可是他没做错过什么,实在让我找不到一个理直气壮弄死他的理由。书意恨铁不成钢地戳我的脑门:“自古后宫倾轧,不明不白没有的孩子还少吗?”

确实如此,书意看了我一眼,没说话。三天后,我下定决心打算动手了。可是周尚羽就死了,溺毙。书意正巧来找我,看着我审视他,就笑着说:“不用谢。”我问她: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她耸耸肩,不以为意:“他自己路过池塘,不小心跌下去的,可不关我事。”林书意也是个狠人,她知道周尚宫爱玩的性子,特意安排人在一个湖泊那里放了一条小船,再引诱周尚羽上去玩,小太监撑着船,一到湖心,就被潜藏在水里的高手设计溺毙。

正值夏日,湖畔重重莲花围绕,谁也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。等到日头溅落还没有回来,那些宫女太监才觉得不太对,慌忙去寻,才发现他已经溺毙在那里面。

皇后哀痛不已,下令彻查,首当其冲就是我。很正常嘛怀疑我,可惜我那天一整天都陪在狗皇帝身边。皇后不依不饶,非说是我安排的。我说,请大理寺来查。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。就是那条船船板断裂,四皇子跌入水中,又被水草缠住,这才溺毙。那个小太监是头撞到船板晕了过去直接溺毙的。

看着实在不是人设计出的。对此结果,我很满意,林家果然不简单啊。皇后这下子真的病倒了,狗皇帝终究心软了,发出了要立周成角为太子的信号。朝堂上姜氏又要开始扬眉吐气了,可是那又如何,骠骑营和神武营可是我的呀!哥哥走后,我跟林氏动作很快,提拔了哥哥生前的心腹,张久和张远。他们那个时候被哥哥安排去别处,躲过了那场浩劫。

等到林家将边将那边安排好了,确保姜氏在军中的主权已经被替换以后,狗皇帝也要再立太子了,我反了。

我跟昔日的周承宫一样,身着甲胄,手持长剑,杀入正阳殿。正阳殿正在举行册封太子的仪式,我们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杀进去,场面就乱作一团。林书意也穿着一身甲胄,她穿上的时候激动不已:“我也穿上盔甲了!”我笑了笑没说话,今日要报的仇,新愁旧债,那些债主都在这上阳殿内。

我一步一步踏上正阳殿前的台阶,素手一挥,姜氏一个不留。短兵相接,这一次狗皇帝赢不了。我走到正阳殿门前,将士们掩护我后退,里面还要士兵。书意一声令下,门被打开。周围的士兵厮杀着,书意护着我,我一步一步走到我最恨的那个人面前。

我笑着说:“儿臣请父皇安。”狗皇帝哆哆嗦嗦看着我,我想他是气的。周成角破口大骂:“周喜徵,你这个贱人,你弑君杀父,你不得好死。”狗皇帝的御林军全军覆没了,林垚被俘,押到我面前。

我看着狗皇帝,笑着开口:“你输了,我的父皇。”周成角缩在狗皇帝怀里,瑟瑟发抖。林书意一把把他拽出来,扔在地上。我一步一步靠近周成角,我每靠近一步,他就往后蹭一步,嘴里还念着:“你别过来。”

我冷笑:“周成角,你还记得我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吗?”他颤抖着不说话,我一字一句说给他听:“寡不敌众,万箭穿心。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?本宫想让你也体验一下呢。”我连跟他废话都不想了,素手一抬,羽箭全都对准他。他癫狂大叫:“父皇救我,母后救我。”

我看着他那样,心里是复仇的快感,我的哥哥,如玉君子,那样死在沙场上,全都是因为这歌废物,这个人渣。我的手一挥,万箭穿心。他很快就没了生息,等我喊停的时候,他被射的跟个刺猬一样,狗皇帝早就一口血喷出来,晕倒在地。毒效开始发作了。

我命人将狗皇帝运回去,软禁起来。去见了皇后,凤仪宫的大门缓缓打开。那里面的人都跑光了,偌大的凤仪宫安静得很,书意命人提高警惕,担心有埋伏·。我去了主殿,皇后穿着凤袍,戴着凤冠端坐在主位上,身边是她的陪嫁侍女。

哼,她最在意的真是自己的尊荣。对于皇后跟她费口舌没用,我直接命人上去把她给我扯下来。她看着那些士兵渐渐走进,疯狂大叫起来,形象全无,像个疯婆子。她旁边的老嬷嬷想要阻拦,我意简言赅:“杀了。”

那老嬷嬷应声倒地,皇后依旧问问端坐在她的凤位上。我冷笑着命人上前,把皇后的凤冠凤袍卸了。她终于有所反应,她厉声喝道:“本宫看谁敢?偈越死罪,你们担当得起吗!”我冷笑一声:“覆巢之下岂有完卵,姜氏伏诛,皇帝退位,那么姜氏之女就不再是皇后,给我卸掉。”

皇后大声咒骂我:“周喜徵,你身为女子,弑君杀父,肖想大位,你等着天谴吧。”我不以为意:“姜柔,这天下的规定既是人定,由人来改又何妨?你自己做不到,我做到了,只是证明你没用而已。”我突然觉得没意思得紧,十年小心蛰伏,每一天都幻想着,若是有一天,皇后沦为阶下囚,要做些什么。我想过要让她受尽酷刑,想过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得族人死去,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她面前。但是现在,真到了这一天,我却觉得没意识的紧。

她那样执迷不悟的人,跟她费什么口舌呢,倒不如一杯毒酒来的干净。我亲手喂皇后饮下毒酒,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气绝身亡,我勾唇一笑,死有余辜。

阿柔赶来禀告我,狗皇帝醒了。我转身去上阳殿,我进去的时候,狗皇帝就费劲地抓着药碗扔向我:“贱人,朕养的好女儿,弑君杀父。”“弑君杀父?儿臣从来不这么认为,儿臣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。毕竟我的父皇这个皇帝当的实在太失败,手段太肮脏。儿臣只是效仿父皇而已。”

狗皇帝突然平静了一下:“是你给朕下毒,每晚的那碗莲子羹?”我笑而不语,他冷笑一声:“好心计,好手段。”我淡淡地回答他:“这些可都是父皇教的,当年你不也是这样骗了我的母妃吗?儿臣今日所作所为,只是效仿昔日的父皇罢了。”他冷笑:“果然,你记着十年前的事。”我一字一句:“至死不忘。”他哈哈大笑:“朕当年就该把你们也杀了。”我也笑:“是啊,做事就要做绝,不然可不就是今天这下场。”随机,我正色:“那你就非死不可了。”

他看着我不说话,我说:“我不想控诉你什么,这个社会,这个皇城就是这样。弱者是不配生活在这里的,十年前,我们输了;十年后,你才是弱者,这样就够了。”说完我也不再看他,摆摆手:“送陛下上路。”

明德帝的时代结束了,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。林家拥护我登位,我改国号为载慧。我放了林书意自由,她走的那日是我送的她。她穿上一袭火红色的侠衣,她冲我抱拳:“珍重。”我点点头,今日一别,余生不见,这座城还是别那么多鲜活的人进来才好。他们改变不了这座城,这座城却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他们。

你问我后不后悔,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一点都不。从楚云湛死的那一刻,我就再也不会离开。我很多年不敢踏足他曾经住过的院子,可是在我登基后,每当我疲倦至极总爱到那里逛一逛,坐一坐,好像他一直在那里陪着我,我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年少,他陪在我身边,我无忧无虑的时候。

戏文里说,王公贵族,皆愿来生不入帝王家。我颇不以为然,他们都说来世不入帝王家,呵,孟婆汤一喝,前尘过往都忘尽,来世真是个平民百姓,怕是少不得考取官名再走一遭。人的贪心向来如此。我还是希望生在帝王家的,下辈子要是看上楚云湛,有能力直接抢过来,换我护他一世无忧,也挺好。

我甚少后悔我做的决定,唯一有一件事,让我耿耿于怀五十年。我已经老了,越老越爱回忆。那天,我混混沌沌一直醒不来,我听见儿女子孙在我身边哭,喊着我。可我不想回应,因为我看见了我的楚云湛。

他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衫,眉眼还是那样精致好看。他向我伸出手来,笑着唤我:“阿喜,过来。”我这辈子很少有后悔的事,只是有一样,那就是那夜他来找我,跟我说那么些话,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的时候,没有紧紧抓住他,从来也没有来的及告诉他我的心意。所以这一次,我一定要紧紧抓住,他向我伸出手,诱惑那么大,我向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,活泼地向他跑去。

我扑进他的怀里,我说:“楚云湛,这一次,我们再也不分开。”

文/拾柒姑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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